慢睡去。
月如轻纱,盖在两人身上,他们头发散在一起,红衣被黑衣拢住,只露出些许余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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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高一矮两道醉醺醺影子蹲在海边,蹲成了两块望海石。
“夜不归宿……竟然夜不归宿!”高一点人一手提酒坛,一手提长刀,用力拍岩石,愤怒得惊天动地,“我要宰了那小子!别拦我!我要宰了他!”
“去啊。”矮个子阴阳怪气,“昨天说‘这时候过去找人,十成十讨嫌’是谁?要去快点去,没人拦你,别赖我这里,老子酒都被你喝光了大半……”老天工猛然惊醒,“你就是趁机蹭酒吧?!”
“嗝。”
君长唯打了个不合时宜酒嗝。
“……”老天工摸出个算盘,“八坛二回龙、十二坛浔酒、六坛云梦……二回龙一坛六十七两,浔酒一坛……”
君长唯手一哆嗦。
他马上丢下酒坛,胡乱卷起太一剑,拍了拍老天工肩膀:“你们天工府叛徒成了荒使一事,事关重大,我就不在这里耽搁了。我先回烛南城调查一下,一有消息就通知你,告辞!”
话音未落,人已经踩着早潮,一溜烟没影了
“……君长唯你个挨千刀老滑头。”
老天工骂骂咧咧地放下算盘。
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,脚下一个没注意,踩到君长唯乱丢酒坛子,顿时“咕隆咕隆——咚!”地滚下礁石。
老天工从海里钻出来时,一线金光出现在东边天际。他抹了把脸,手搭凉棚,眯起眼睛眺望,金线向左右伸展,又由远及近地迅速铺来,将沧溟镀成一片鎏金赤云,海面波光粼粼,光芒万顷。
咚——
咚——咚——
晨鼓从烛南城方向传来,把仙人和凡人一起从夜梦中唤醒。
“日出了。”
仇薄灯披着黑罩衫,赤着双足坐在舟头,踢踏起碎金般海水。
师巫洛坐在舟中,看晨光里他发梢在金尘里飞舞。孤舟与天光一起,掠过粼粼灼灼海面,留下一道灿烂水痕。
仇薄灯冷不丁侧过身,一伸手,戳了戳师巫洛脸颊,“不高兴?”
师巫洛抓住他手指,不说话。
“游记不及格怪得了谁?”仇薄灯眉梢扬了扬,“本少爷又不是没给你机会,挂科就好好补考。装听不见也没用,别想逃课……说起来,你昨天扔那谁时候,没把人扔死吧?”
师巫洛把他手压下,没什么表情地探身,把他黑罩衫里面半散衣襟扯好,把露出来小半截锁骨遮得严严实实,又干脆利落地把黑罩衫领口也扯到最高,把带子结结实实地系好。
就差都打上死结。
“没死。”
听起来更像“今天就死”。
“溱楼有问题,明面上看都是一些没修为普通人,但他们眼睛很奇怪,”仇薄灯转回身,“在溱楼里,有个人视线无处不在……不知道为什么……”
他眺望海面。
烛南晨鼓已过二转,太阳在鼓点里越升越高,海面在鼓点里丹辉炳映,城界在鼓点里缓缓打开。
“我想杀了那个人。”
仇薄灯瞳孔一片冰冷。
师巫洛起身,坐到他旁边,把绯刀横在膝上,说了个“好”字。
“不问什么就说好?”仇薄灯侧眸,“我杀人你放火?”
“嗯,”师巫洛顿了一下,“杀人放火都我来。”
有点犯规了啊。
仇薄灯慢悠悠地踢起一小片浪花,看着水珠在阳光中弧线下落。
一条银鱼追逐水珠飞出海面。
“《清洲志》说烛南居海,城民以渔为生,以海为田,以鼓为号。晨航时,海界一开渔舟尽数起锚出海,大号小号,灯调鼓调,急曲缓曲,千舟千歌万船万火。”仇薄灯展颜一笑,“走!我们去看渔舟出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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